給中國人起英文名，這門生意有點水
“特別名字”不特別 Anna能值30塊？
“寶寶入學雙語幼兒園需要英文名、進入外企工作需要英文名、出國留學需要英文名……怎樣才能起一個合適的英文名？”在自己的網店里，主業是中英文翻譯的李斌斌這樣打著廣告。
近年來，給中國人起英文名，漸漸成了一門生意。經營這門生意的，有的是外國人，有的是學英語的中國人，還有留學海外的留學生。英語專業出身的李斌斌就以每次大約30元的價格，在網絡上提供起英文名的服務。
生意經
幾十塊買名字
成了Tom和Jerry
網購平臺上，起英文名的店鋪少說也有幾十家。交易數量最高的，近一個月成交了170多筆。起名價格從十幾元到幾十元不等，售價最高的是168元一次。該店主自述有留學英國經歷，遍歷全球九十多個城市，起名的主要對象也基本都是外企員工、留學人員和對孩子有英文名渴求的家長。
還有一些經營者擁有自己的網站，其中最知名的，據說由一個英國女孩杰瑟普創辦。據媒體報道，2016年，只有16歲的杰瑟普創辦了網站“特別名字”。登錄這個網站，一張英國女孩稚氣未脫的照片就顯示在首頁上。
“特別名字”自稱是一家英國公司，在創始人及CEO杰瑟普的自我介紹中，她詳述了起英文名會給中國孩子帶來的“機遇”。但記者也發現了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，比如今年也只有20歲的杰瑟普，自稱在過去12年中經常造訪中國，而且“每當我在中國的時候，我經常會被同事要求幫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取一個特別的英文名”。目前并不清楚她在七八歲，還沒開辦起名網站時就開始接觸的“同事”與她是什么業務往來。網站只留下了電子郵件的聯系方式，記者嘗試郵件聯系，沒有得到回應。
在“特別名字”起英文名，客戶只需選擇性別，再從12個性格標簽——如優雅的、運動的、敏感的等等中挑選5個。接著是幾秒鐘的等待，其間動畫展示著中國與英國的“連線”，有白人中年女性的照片出現，據描述是專家在瀏覽性格標簽和選擇為客戶設計的名字。隨后，就可以“揭曉答案”。
當然，“揭曉答案”是需要付費的，而價格是隨時浮動的，記者在一周時間內多次測試，發現價格有9.98元、19.96元、28元、56元等多種。網站頁面最下方是網站命名的數量統計，截至記者發稿時，已顯示超過了80萬人。即便以9.98元的低價粗略估算，給中國寶寶起英文名帶來的營業收入高達數百萬人民幣。然而從網站的展示圖冊可以發現，“特別名字”給中國寶寶起的英文名并不特別，有很多是Matthew、Mary、James、Henry、Anna等常見英文名。
講故事
有些要求奇怪 這些名字別起
“在接翻譯業務的時候，偶爾會有客戶問，能不能幫忙起英文名，時間一長，干脆就開了這一塊。”李斌斌（化名）的起名業務，并沒給他帶來“百萬家財”，但他遇見過形形色色的客戶以及稀奇古怪的要求。
這項新興業務開展3年以來，李斌斌大概為接近2000人起過英文名。他每次收費30元，會推薦10個英文名，供客戶選擇。
“最常見的要求，就是‘獨一無二’。”李斌斌說，就像起中文名一樣，很多客戶希望英文名也盡量與眾不同，“上網一搜就搜出來的，肯定是個爛名字。”遇到這樣的要求，李斌斌通常都無奈拒絕，“撞名是很常見的。”
還有一種要求就是英文名是中文姓的音譯。遇到此類客戶，李斌斌就以周迅舉例。周迅的英文名是Joe，與“周”接近，單獨看挺合拍，但是連著姓一起讀“Joe Zhou”，就有些別扭了。
另外，還有要求給英文名“測一卦”、要求符合某個星座、暗示某種運程。諸如此類，李斌斌都表示無能為力，“其實名字本來就是用來交流的符號，沒那么復雜。而且英語世界相對來說，起名字更重發音、而輕含義，只要通俗易懂、簡單上口、方便被記住就行了。”
基于自己對英語世界起名習慣的了解，李斌斌會詢問客戶的要求，然后結合客戶的中文名，推薦英文名。“我會推薦與中文名有一些聯系的，比如‘張三’，可以推薦Sandy，全名是Sandy Zhang。像陳奕迅的Eason就是類似的好名字。”李斌斌不提倡自己“編”名字，比如王力宏的英文名是Leehom，“除非你是明星”。
在日常生活中，李斌斌會遇到一些不太適合中國普通人的英文名，出于職業習慣，他有時候會善意提醒。比如Candy、Sugar等，通常是國外夜場常見的女性“藝名”。Joshua、Avia有濃重的宗教色彩，無相關宗教信仰者慎選。Jose是西班牙語常見名，Yelena是個典型的俄羅斯名字，沒有這些血統，也不宜選擇。“英文名還是選擇一些英語體系里傳承下來的普通名字，比較適合中國人。”
提建議
與其標新立異
不如朗朗上口
1987年威廉·林賽因向往長城而來到中國，之后愛上了中國、留在了中國，如今他已是著名的長城保護專家。當記者將中國人起英文名的話題拋給他時，在他家引起了一番小討論。
“我一開始在中國教授英文，發現班里有很多男生，用香煙的品牌給自己起名字，Marlboro（萬寶路）、Kent（健牌）都有，很奇怪的。后來，我就送每個學生一個英文名。”從那以后，林賽經常給熟悉的朋友起英文名，當他中文越說越好之后，甚至還有人請他起中文名。至于起名規則，威廉覺得，只要不追求標新立異就行，“太時髦的名字，有時候反而會很快過時”。當知道現在起英文名已經變成了一門生意，威廉開玩笑說，應該從30年前就開始收費，“那樣我早就成為百萬富翁了。”
威廉的大兒子杰米精通中英雙語，他覺得起英文名，如果能跟自己的中文名聯系起來效果最好。比如他家附近有一個超市，老板叫王建英，英文名取建英的諧音叫Jenny，好記又貼切。
威廉的妻子吳琪是中國人，在這個中外結合的家庭，東西方文化隨時發生碰撞，“我覺得名字就是個符號。如果一個發音拗口的中文名字讓交流雙方都難受，那就起一個朗朗上口的英文名好了。”
唱反調
需要英文名嗎？
我不這么看
融入外國文化圈，必須起英文名嗎？有人不認同。旅居英國的徐女士，一直使用自己的漢語本名，與英國人交流時，也都是介紹自己中文名的漢語拼音，“我只在高中和大學時，使用過英文名，很常見的Amy，是同學幫忙取的。到英國后，就一直使用中文名，感覺沒必要起英文名。法國人、西班牙人起英文名了嗎？沒有吧。”
“在國外生活就需要英文名嗎？我不這么看。那些覺得非要起英文名才能融入國際圈子的，純屬自己臆想。”旅居芬蘭多年的朱寧，同樣沒有起英文名，他覺得使用中文名，屬于文化自信。身邊的芬蘭人，都管他叫“Zhu Ning”，雖然他們分不清哪個是名、哪個是姓，發音也有些困難，但朱寧不會刻意糾正他們。
“如果問起來，我正好抓住這個機會跟他們科普中國姓名文化的知識。我會說，中國有上百個姓，傳統還有中間名，可以用來識別輩分。名字可以自由發揮，但都會蘊含豐富的含義和期許，姓名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符號。這些東西，芬蘭朋友都很有興趣了解。”朱寧說，身邊的華人朋友，有些會給孩子起英文名或者芬蘭語名，但他沒有，還是給兩個孩子起了中文名字，“漢字的意義是無法替代的。”
本報記者 孫毅
